我的屋顶花园说大不大,说小不小,约有80平米的样子,沿墙种有数棵果树,依次为一棵樱桃树,一棵蜜橘树,两棵石榴树,一个金银花架,及一株葡萄,还有一棵老蜡梅树,树下有爬墙一面为蔷薇,种盆里一株糖玫瑰,一盆茉莉,当时图省钱,一缸莲花没有配青花瓷缸,而是种在红色大塑料盆里,不似深宅贵女,倒有如民间布衣姑娘,更显其莲叶田田本色。再往低暗处便是丛生的薄荷、折耳根了,不知不觉中还高低有序,错落有致了。
最为骄傲的是那棵樱桃树,有道是樱桃好吃树难栽,但家里这棵樱桃树,至装修伊始买来那天,便是年年开花结果,初春时节,可能因为高处接阳光近,小区的众多樱花尚未开放,它就迫不及待的初绽蓓蕾,然后,仿佛一夜间就开繁了,繁花如锦也就一周的样子,接着就是落英缤纷。成都几乎是不缺春雨的,忙碌的杜甫先生早吟过:随风潜入夜,润物细无声。1000多年过去了,还是老样儿,当好多外省还在企盼春雨来临之时,成都府,却施施然自得,根本无从说起春雨贵如油,反倒是多情得泛滥。而樱桃树,也报答般的挂起一嘟噜一嘟噜的果子,由花椒般慢慢变大变黄变红,晶莹剔透的果实掩映在绿叶之中,煞是可爱,此时,便也是我与鸟儿们斗智斗勇之时,想尽各种招儿对付着鸟儿们的饕餮。最后,侥幸收获的,我舍不得一下全吃光,便买来高度粮食白酒,按比例加入冰糖,做成泡酒。说到此,我倒深得泡酒之道,在我所泡过的果酒中,有青梅酒、木瓜酒、柠檬酒、杨梅酒、杏子酒、李子酒、桑葚酒等,与白酒结合得最天衣无缝的,便是青梅泡酒。可惜,成都几乎见不着新鲜青梅。退而求其次,樱桃酒位列其二,红艳艳的果子颗颗如玛瑙,经年之后,泡出的是蜜一般的颜色,色泽艳丽,那入口时的味道中,辛辣的高度酒味已被中和,变得冷冽微酸清甜,变得淡泊含蓄,醇厚却又妖娆,有如时间的味道。深夜之时,听一曲老歌,一杯樱桃酒在手,看窗外黑如泼墨,小小的微熏之下,忽想起年轻时写下的誓愿,说过的话,喜欢过的人,原本青葱凝涩的回忆,此时都如老酒经时间浸泡过,酝酿过,变得那么悠长悠远,回味刚刚好。
一墙之隔的邻居,装修好极具品味的家和屋顶花园后却很少来住,我垫脚便可看到他家微型的小桥流水,一园子的名贵花木,没有人管理,仅靠着成都温润之极的天气,泛滥的春雨,却也冷暖自知,自行花开花落,他家靠我家墙面边上植有一株金桂一株银桂,高出墙头,枝条伸入我家,于是,花开季节,除了闻不花钱的馨香外,我只消抖落几下伸到我家这边的桂枝,便得一簸箕的碎金碎银,我稍微拾掇拾掇,吹去灰尘,便拿蜜和白糖做成桂花酱,并得意洋洋赋诗一首发至微信:秋来蓉城桂飘香,风起遍撒碎金黄,庭前采撷斜取枝,冷露凝做桂花酱。引来朋友圈一派嫉妒的抓狂。
冬天来了,樱桃树、石榴树变成了光杆杆,唯一傲然的,便是屋顶那株老蜡梅花了,越冷开得越繁,暗香氤氲,如果出来个太阳,即便是晃花儿的,便胜却人间无数,此刻的心情,才终于转危为安,霎时,就像怒放的生命,越飞越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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